「我們逃出戰區,那裡的生活再也無以為繼,連一張溫暖的床和正常生活都不可得⋯⋯」——塔黑爾(Taher) ,難民。 by ICRC敘利亞難民報告
距今至少5000年前,人類已在大馬士革建立起文明,所有西亞帝國的傲人歷史——亞述、巴比倫、希臘、羅馬到阿拉伯伊斯蘭政權,都在此留下輝煌紀錄。然而2011年至今,許多人對敘利亞的印象只剩下戰火與難民,10年慘烈內戰至少造成38萬人死亡,數百萬人流離失所,文明古國變成廢墟,難民問題更令周邊國家無比頭痛。
2011年,北非的茉莉花革命延燒至中東,敘利亞南方城鎮率先掀起示威,人們抗議著高失業率、官僚腐敗,以及在阿塞德(Bashar al-Assad)政權高壓統治下缺乏自由的鬱悶人生,要求民主的聲浪四起。
2000年才從父親那裡承接獨裁者頭銜的總統阿塞德,據說當年只是位對政治毫無興趣的眼科醫生,但面對改革呼聲,他卻使出令人意外的強硬手段,強力鎮壓他口中「受外國勢力蠱惑的恐怖份子」,民主運動轉瞬演變成全面內戰。
當敘利亞反政府份子拿起武器對抗政府,外來勢力確實也快速「選邊站」,向兩方陣營各自送來武器、金援甚至士兵;血腥戰場也助長了恐怖組織在當地的勢力,包括伊斯蘭國(Islamic State,IS)與基地組織(al Qa’eda)等,局勢更形詭譎。一直渴望爭取獨立的敘利亞庫德族人也加入反政府之列,為各方勢力拉扯再添上一層複雜因子。
BBC報導,根據敘利亞人權觀察組織(Syrian Observatory for Human Rights, SOHR)統計,至2020年12月,有記錄的戰爭罹難人數達387118人,其中約11.6萬人是無辜平民。至少還有20.5萬人完全失聯,極有可能已經死亡,其中8.8萬平民可能是死在政府監獄的無情折磨下。
聯合國兒童基金會(UNICEF)調查則稱,至少12000位兒童死於戰火或受傷。根據SOHR統計,數十萬確定死亡的犧牲者之外,敘利亞至少有210萬平民因戰火而受傷,甚至導致永久障礙。
若非他國支持,敘利亞內戰很可能早已結束。不幸的是,俄羅斯、歐美、中東國家幾乎全來「參一咖」,也讓戰火綿延超過10年。
俄羅斯:敘利亞多年盟友,內戰之前已在敘國設有軍事基地;2015年起正式派出空軍援助,快速扭轉戰局,幫助阿塞德重奪優勢。
伊朗:阿塞德家族屬於伊斯蘭教親什葉派的阿拉威派(Alawi),蛇葉派老大哥伊朗也給予阿塞德數十億美元金援。此外,伊朗在黎巴嫩、阿富汗與葉門資助了不少什葉派民兵,部分軍力也親自支持阿塞德政府軍。
美國為首的西方聯軍:西方國家傾向支持看似較溫和的反抗軍一方,包括從2014年開始協助空襲並提供其他資源;不過因為反抗軍多屬於遜尼派,與某些極端恐怖組織的關係頗為密切,迫使西方國家陷入矛盾,只能盡量給予非致命性的資源,仍不免助長了IS等組織壯大。
庫德族領導的敘利亞民主軍(Syrian Democratic Forces,SDF)是美國聯軍最親近的盟友,在對抗IS的戰役中立下汗馬功勞。
土耳其:反抗軍的主要支持者,幫助SDF守衛敘利亞北部區域,抵抗敘利亞政府軍的包圍行動;另一方面,土耳其也憑著這層關係,拉攏敘利亞庫德族軍團「人民保護陣線」(YPG),藉此壓制土國境內的庫德族分離主義者,讓跨境庫德族的派系分歧加深。
沙烏地阿拉伯:自詡為伊斯蘭教正統保護者、與伊朗是長期死敵,在內戰初期曾資助反抗軍。
以色列:同樣是伊朗世仇、領土又與敘利亞接壤,以色列特別擔心伊朗勢力滲透會對其國安形成重大危害,因此會對伊朗資助的親敘什葉派組織(如黎巴嫩真主黨,Hezbollah)進行空襲。
內戰之前的敘利亞人口約有2200萬人,其中超過半數已在10年內離開家園。根據粗略統計,留在敘利亞的「境內難民」約670萬人,他們逃離戰火最嚴重的城鎮,躲在安全地區的難民營;另有560萬人逃至國外,成為近代史上最大難民潮之一。絕大部分的人湧向鄰近國家,黎巴嫩、約旦與土耳其共收留近93%難民。約有100萬個敘利亞兒童都是在逃亡中誕生,童年沒有享受過安穩的滋味。
聯合國1月指出,敘利亞境內至少1340萬人都需要某種程度的人道援助,600萬人迫切需要支援。超過1200萬人沒有足夠糧食溫飽,更有50萬以上的兒童長期營養不良。
國際紅十字會(ICRC)3月最新調查也指出,將近半數的敘利亞年輕人都說,他們至少有一位近親或好友在衝突中喪生;每6位年輕人就有1位的雙親之一喪生或重傷;亦有12%年輕人自己曾經受傷。
「孩子在戰火下長大,只記得斑斑血跡、苦難和飛彈。他們從來沒有體驗過我們擁有的童年。」——阿米娜(Amina) ,難民。 by ICRC敘利亞難民報告
新冠疫情來襲後,敘利亞的經濟持續墜入深淵,貨幣暴跌與糧食價格上漲幅度都打破歷史紀錄;真正的疫情嚴重程度也無從得知,因為醫療系統早已被嚴重摧毀,檢疫與隔離能力極為低落。
歷經10年砲火,敘利亞早已從人文薈萃的古都變得不適人居。聯合國曾統計,北方大城阿勒坡(Aleppo)在2016年被政府軍奪回之前,至少已有3.5萬處基礎設施損毀。國際組織「人權醫師」(Physicians for Human Rights)去年3月統計,敘國境內多達350家醫療設施都曾被攻擊,至少923名醫護人員死亡,令全國醫療院所只剩不到一半可以運作。
這座蘊藏數千年史跡的美麗古城,如今已面目全非,國內6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(UNESCO)認證過的世界遺產全都遭到顯著破壞,包含曾被IS刻意轟炸的帕米拉古城(Palmyra)等。
負責調查戰爭狀況的聯合國官員表示,敘利亞內戰中的任何一方都犯下「最為險惡的罪行」。相關報告認為,敘利亞人民經歷了大量空襲與化學武器攻擊,還面臨過可怕的「圍城戰」,讓數百萬人民關在家中慢慢死去,這些都將成為揮之不去的創傷,深深刻在一整個世代的記憶裡。
目前為止,阿塞德政府已經奪回敘利亞最重要的幾個大城市,但很多鄉村地區還是由SDF、其他武裝民兵組織以及恐怖組織所控制。例如在西北部的伊德利卜省(Idlib)、哈瑪省(Hama)與阿勒坡省(Aleppo)是一個名叫「閃族自由人生」(Hayat Tahrir al-Sham,HTS)的組織所控制,他們與恐怖組織「基地」的關係相當密切。此區域住有270萬人,其中100萬人是未成年兒童,都擠在狀況很差的難民營內。
去年三月,在俄羅斯跟土耳其斡旋下,執意要攻下伊德利卜省的政府軍暫時擱置行動,換來短暫安寧;土耳其也在2019年10月推動攻擊,不惜與SDF和YPG反目,強力在東北部開出一塊長達120公里的「安全區」(Safe Zone)。為了阻止攻勢,SDF被迫和政府軍達成暫時協議,政府軍暫時退出這塊區域,雖然也不忘揚言一定會再度回歸。
僵持了這麼多年,敘利亞內戰至今還沒有明顯勝負,原先參戰的各國愈來愈不想忍受一切,努力促成政治談判,只是結果並不順利。聯合國發起的第二次日內瓦敘利亞會議(Geneva II Conference on Syria)至少安排過9輪會談,無奈阿塞德非常堅持,只要反對人士的要求包含讓他下台,他就不願意展開任何談判。
土耳其、伊朗和土耳其曾經在2017年促成另一場會談,成功讓阿塞德政府同意組成150人的委員會,並承諾將起草保障自由選舉的新憲法。但聯合國監督單位在今年1月痛批,阿塞德根本只是嘴上說說,過去幾年來「一點改革計劃都沒有」。
本月12日,俄羅斯、土耳其與卡達再度宣布,想要促成新的一場敘利亞和談,三國外長在聯合聲明中表示,他們將致力於保護「敘利亞的主權、獨立性與領土完整」。聲明特別指出,有鑑於新冠疫情肆虐,更需要減輕敘利亞的苦難,因此敦促聯合國與世界衛生組織(WHO)加派疫苗等人道援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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