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吳大學經濟系四年級學生林昱德,2024年12月25日在金融總會獎助學金頒獎典禮上致辭。(金融總會提供)
「你們曾經對自己的家庭感到不滿,或者覺得遺憾嗎?」東吳大學經濟系四年級的林昱德,上個月25日聖誕節,在金融總會舉辦的教育獎助學金頒獎典禮上,一開口就尖銳提問。
他的坦率,聽得台下年薪數百萬甚至千萬的金融業高階主管們,本來因為贊助這項獎學金,準備當聖誕老公公、聖誕老婆婆的,瞬間都豎直了耳朵。林昱德坦言自己有過不滿,尤其在高中時期,因為周遭同學好像都不用煩惱錢的問題,他卻得要一直擔心家中開支,並且質疑自己為什麼要那麼努力讀書,以及,上帝為什麼對他那麼不公平。
林昱德的母親來自中國廣西省桂林市,「我出生46天之後,我老爸就肺癌過世了。」母親是公寓大廈管理維護公司派駐在百貨公司的清潔打掃人員,含辛茹苦養大唯一的兒子,努力爬上督導清潔的管理職、好不容易月薪升到5萬元,卻因兒子念的都是私立學校(景文國中與高中),薪水幾乎都用光了,就連林昱德的國中畢業旅行費用都是母親向同事借來的。
當他知道母親借錢讓他參加畢業旅行,他問母親可以不要去嗎?母親說「畢業旅行是你人生的過程,我雖然沒有辦法陪你去,但我想要讓你成行。」他聽後難過不已,他想去畢業旅行,但不想要母親欠別人錢,因為母親從小就教導他:「無論哪種關係,盡量不要跟錢扯上關係,扯上錢,一切都沒有那麼好。」
高中時期對家庭經濟的憂慮,伴隨他的是無數的為什麼,他向母親抱怨,母親總是難過地告訴兒子,單親的身分、經濟的困難,讓弱勢家庭的孩子沒有那麼多的選擇,母親說:「雖然我們的生活充滿挑戰,但我們還擁有彼此。」
上大學後,他更加體會母親的辛苦,「她不僅是我的媽媽,在我心中也是一名超人。我認知到,無論家庭環境如何,都不能用物質去衡量,每個人的家庭都有它獨特的故事。當我們羨慕別人的家庭,其實也有很多人在羨慕著我們。」林昱德努力念書,大二開始還在經濟系本系之外,輔修起法律系。
因為同時輔修法律系,他沒時間打工,「我就把成績顧好,去申請獎學金。」陳忠陳葉蕊文教基金會5萬元、金融總會5萬元、富邦慈善基金會5萬元、昌益文教基金會3000元、東吳大學書卷獎(班排第二名)4000元、台北市關渡宮5000元等等,大大小小都拿過,還拿出心得,「如果成績只是剛好60分及格,光憑弱勢家庭身分沒法申請到太多金額,想申請多一點,成績起碼要85分以上。」
大學四年下來,他一共獲得52個單位合計96次獎學金,金額合計128萬元。數字如此清楚是因為母親要他把拿過的獎學金都記錄下來,他於是建了個Excel檔,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成為捐贈獎學金的人,從受贈者變捐贈者。
「我淋過雨,我要為別人打傘。」這是他崇尚的句子。
有了涓滴成流的獎學金,以及每月6825元的台北市低收入戶18歲以上就學生活補助,他可以專心衝刺學業,目前準備延畢一年,朝法律之路邁進。「我的夢想是當法官」,國中時,他曾經當著全班同學面前說出這想法,卻引來嘲笑,原本帶著復仇之心,想讓同學們刮目相看。
不過,某次申請扶輪社獎學金時,一名面談的長者告訴他:「不要帶著恨去追尋夢想」,當夢想成真時,恨意難以長久支撐夢想,「要想想有什麼動力去長久支撐住這件事。」長者的話猶如暮鼓晨鐘,「好像應該用正向的想法,比方說,考上法官可以幫助比較弱勢的、沒辦法找律師的家庭,可以去當法扶的律師,換我去回饋社會。」從貧窮中活出優秀,林昱德在邁向精彩的路程,找到了繼續的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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